东京连续发生数起离奇命案,所有尸体上皆刻上“X”符号,而在场的嫌犯都不记得自己所为,这令警察们大为困惑。刑警高部(役所广司饰)断定有人利用催眠术行凶,一名在海岸徘徊的半失忆青年间宫(荻原圣人饰)成为怀疑重点,与该青年接触过的教师、警察和女医生都这样杀了人。 随后高部着手对间宫进行审讯,却总被他的言语打乱,调查毫无进展,再加上妻子因精神疾病住院,高部的情绪变得极为糟糕。高部的朋友心理学家佐久间劝他不要再和间宫接触,自己却被无意识使用催眠术的间宫逐渐操控。不久后,间宫从精神病院逃走,而佐久间被发现自杀身亡。高部来到以前间宫提过的一间废弃小屋中,遇到了间宫并将他杀死,对方满足地死去。然而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电影的尾声,电影的主人公警探高部进入那座庞大的废弃木屋,在穿过漆黑走廊时,瞥见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当他拨开层层帷幕,终于见到这部电影的真正主角——随风飘动的照片上,那个没有面孔的人。 他是谁? 这张空白面孔的主人属于一位生活在明治时期的催眠术师,伯乐陶二郎。 他是谁? 他是幽灵,是面镜子。当观看这部电影的你试图凭借以往观影经验与这部电影中的镜头产生认同、将自己投射进入其中时,却在这一幕,以角色的视角凝视自身,在那张去除一切特征如空洞般的脸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么,你是谁? 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首先,让我们借用一下魔幻电影/文学类型的分类方式,把恐怖片分成“高恐怖片”或“低恐怖片”。“高恐怖片”即那些可使观众明确感受到来自他者(怨鬼、杀人狂、怪物)的威胁的电影。“低恐怖片”可以是威胁观众的他者没有具体可见的实体(超自然现象)、观众感到的压迫来自电影所呈现情境的电影。
若以这种方法衡量《X圣治》这部电影,那它毫无疑问属于“低恐怖片”的范畴。在电影中,与角色保持距离的中近景长镜头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默默注视着一切。摄影机将角色毫不留情地抛到他们所处的环境之中,我们注视着他们伴随持续不断的底噪在幽暗破败的建筑物里穿梭徘徊。在这个极度压抑的世界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人绷紧神经,任何不可思议的恶行都可以成为可能。
于是,在我们经历了三场不可思议又细致可信的催眠谋杀后,我们的注意力从”这里发生了什么“转向了”这是怎么做到的“。于是,我们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警探高部身上,跟随他去调查,与催眠者间宫对峙,最后接受他的转化。于是,在电影以开放式的结尾落幕后,我们又开始关注电影中的线索,发现处处细节都是导演的精心设计,角色后期的心理变化在开场就早有铺垫,于是就有了”警探就是真凶“的阴谋论,于是这部电影又成为了”谜题电影“的样板。
但是别忘了,这依然是部恐怖片——尽管恐怖的”程度“比较低,但仍不能否认电影中可以存在依靠谜题电影的答题逻辑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比如,间宫第一次出现在海边荒凉沙滩的场景,比如高部与间宫在牢笼中的对峙:眼见间宫落败,刹那间大雨袭来,阴影笼罩房间,雨水渗入房间熄灭高部的火源。比如,间宫越狱前的地震。再比如,”我们“是谁?
摄影机将角色毫不留情地抛到他们所处的环境之中,我们注视着他们伴随持续不断的底噪在幽暗破败的建筑物里穿梭徘徊。
当我们跟随摄影机,以旁观者的角度目睹一场场无意识谋杀、目睹警探高部的转变时,是否有思考过,这个旁观者是谁?我们在跟随谁的视点?不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是《X圣治》里所呈现的绝对不是惯常好莱坞电影中那种被缝合进叙事中、不被观众所觉察的影像。镜头的移动、颤抖乃至脱离人物的游移,似乎是在做有意识地运动。这个”我们“,可能是潜藏在电影中不为我们所见的幽灵。于是,当影像不能等同于现实时,我们对于电影所作出一切解谜的尝试均宣告失败。于是,我们需要再一次回问:”我们“是谁?
这时,《X圣治》真正的”魔力“终于浮现在我们面前——我们被催眠了。
可以说,《X圣治》是一部极具电影”魔力“的电影。催眠,既是电影的主题,也是电影发挥它自身特性中所潜藏的魔力的方式。因此,在观影过程中,出现“双重催眠”效果——电影中的间宫对角色的催眠,和电影本身对观众的催眠。
首先,尽管在111分钟的观影过程中大部分时间我们是以“幽灵”的身份旁观银幕上所发生的一切。但当催眠发生时,与角色视点同步的正反打取代此前的长镜头,我们的视线也开始受到特写镜头的引导,注意力同即将进入催眠状态的角色一样,集中于颤动的火光或流动的水流。在间宫极具诱导性的语言下,我们同角色一样感受到催眠带来的蛊惑力。整个催眠仪式,通过视点的变化向观者敞开,在这里,我们不仅是旁观者,更是参与者。
但其实,我们不仅仅是催眠仪式发生时才参与催眠。事实上催眠渗透在电影中的每一个角落。重复出现的视觉符号:有节奏的灯光闪烁(路灯、信号灯),和持续不断的规律性声音:不易察觉的底噪(机械声、海浪声),都以一种近似与催眠暗示的方式出现。尤其是声音,随着这些低频、单调、规律的噪声持续不断,声音也渐渐消失在观者的听域内,成为习以为常的一部分,成为电影中压迫感的来源。
电影的结构也在给予观众强烈的暗示。电影前半部分,妻子、催眠杀人现场、催眠者间宫、警探高部四条线索分四个段落并非以简单的因果或时序进行,而是相交错进行。彼此之间看似相互看似较为割裂,却处处充满联系,段落间既相互暗示,又与整体同构,形成类似于蒙太奇的效果。例如间宫第一次出现、进入教师家,发现教师与妻子间潜在的矛盾,对教师的催眠,对高部回家、揭示高部与妻子间问题产生暗示,与后来高部与间宫接触后的转变形成同构。
其次,我们应当认识到,电影作为催眠不仅体现在电影的形式,更体现在电影观影机制的运作方式。在精神分析被引入电影研究之后,电影与梦境、与镜的同构的关系被人们发现:
首先,在观影情境(黑暗封闭环境、观者其他感官剥夺、视听觉不断刺激)影响下,观影过程成为了似梦的心理退行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通过电影运作方式对观者视线的预设,观者将经历两次同化:对影像本身的认同,与人物同化、对摄影机认同,与视点的同化。而这整个过程里,银幕就像镜像阶段中的镜子——想象期的婴儿通过对镜中自身倒影的认同而构建自我,处于退行阶段的观者通过银幕混淆了想象与现实(被摄对象的缺席和被摄影像的在场),获得全知主体的位置,窥视的欲望得到满足。
《X圣治》的形式:视点变化,视觉符号、环境声对环境营造,电影整体暗示性结构都在以一种有意识的形式将电影作为催眠展示出来,与电影中的催眠进行相互指涉,电影与催眠/梦境的同构关系也清晰地展示在观者面前,电影的运作方式,被暴露无余,实现对观影—观者间关系的自反。
但在电影当中,在极具暗示性的形式持续影响下,我们以有意识的旁观者身份入场,以角色身份参与催眠仪式之中,在两个视点之间游移转换。于是,在电影的后半部分,两个视点渐渐开始同化、躲藏在视点后的我们渐渐与角色同化,以主体身份进入影片,受催眠术支配,直至最后一幕:我们毫无理由地相信,在高部的影响下,服务员下意识地举起了刀……在这里,不仅仅是高部对催眠术的妥协,更是作为被催眠者的我们对电影催眠机制的认同。这时候,若你还在纠结于电影中的细节、预兆、真实与幻觉,那么说明你已经被作为催眠术的电影所控制了。
所以,电影是每秒24格的催眠术,我们身陷其中,被它控制。
但是,这个催眠,真的就是十恶不赦的“邪术”吗?
电影名称(CURE)早已告诉我们一切。
在电影中,催眠术是一种治疗,唤起内心深处禁忌的欲望。于是我们看到,孤身一人坐在荒凉海滩上的已婚年轻教师,在陌生人提及自己妻子时的面露疑色,随后,在催眠状态下,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因此,“恶”不是源于催眠,而是源于他们自身,早在被催眠之前,就已深埋于他们内心。催眠,唤醒被压抑的本我,与被社会异化了的自我当面对峙。
自我与本我的冲突,也是导演黑泽清的主题。在他另一部电影《自视性幻觉》中,饱受压力的主角(同样是役所广司饰演)看见另一个自己。与压抑自己欲望的主角不同,他的分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只遵循“享乐原则“。最后,主角受困于欲望,死于轮下,分身则放飞自我,得到重生。如果说在《自视性幻觉》中作为本我分身,是以自我的死获得解放,那么《X圣治》中众人获得解放的方式,就是杀死他人,这个他人则是束缚他们的社会关系的象征。
教师、警察、医生,他们既是公职人员,又在不同的社会关系中担任不同角色:丈夫、同事、女人。他们受困于被社会定义的双重身份之中,催眠般的高压社会又将本我欲望极度压制。自我的分裂,本我的压抑,使他们在面对”你是谁“的询问中失去方向。
在观影过程中,我曾不怀好意地设想,如果在现实中以间宫的方式询问陌生人“你是谁”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估计大多数人会和电影中的人们一样,茫然无措。
真正的“我”,已经在现代都市中迷失,无处寻找。
于是,在电影的尾声,电影的主人公警探高部进入那座庞大的废弃木屋,在穿过漆黑走廊时,瞥见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当他拨开层层帷幕,终于见到这部电影的真正主角——随风飘动的照片上,那个没有面孔的人。
他是谁?
这张空白面孔的主人属于一位生活在明治时期的催眠术师,伯乐陶二郎。
他是谁?
他是幽灵,是面镜子,他是所有人极度压抑的本我。当高部望向这张没有面孔的脸时、当观看这部电影的你试图凭借以往观影经验与这部电影中的镜头产生认同、将自己投射进入其中时,却在这一幕,看到了自身,在那张去除一切特征如空洞般的脸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如这张空白的脸一般空无一物。
那么,你是谁?
跟我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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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凶”是录像带中出现的人,一个天才型的催眠者,运用录像带中的手势比划X和留声机进行催眠暗示,被催眠的人可以称为“使者”,自带催眠属性。
2. 失忆青年间宫 ,男心理医生,高部警官,三人都是研究过录像带,并听过留声机内容的被催眠暗示了。
3.被暗示催眠的人会陷入一种间断的失忆状态,男心理医生为什么把自己铐起来并自杀,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不想成为“使者”
4.结尾高部警官去洗衣店拿衣服,记错了,此时他已经被催眠暗示,或者说成为了“使者”。
1.点烟的方式--画外打火机的声音,切画面时对方在抽烟。
2.摄影机摆在电梯里,警官和精神科医生边讨论案情边走入,达到楼层后离开。
3.路边警察局窗户外面刚好有一颗树,室内的灯刚好投影在树干上,产生两个对应的光点,造成窗户上的鬼脸。
4.将无的概念拟人化的效果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失去记忆,只能活在当下的人。如果这部片子的灵感是七宗罪,那本土化的第一步是去基督教,虽然用心理学精神科读到了邪教,但问题的重心其实落到了哲学层面而不是宗教层面,也就是,探讨存在跟存在者之间的关系,当拟人化的无也就是拟人化的存在问对方你是谁的时候,对方只能回答存在者层面上的社会身份,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意味着遵从社会身份带来的教化和规则。
5.评论第一条提到黑泽清处在两代人中间,当大学生的非社会身份质问固定社会角色与家庭生活的职员,警察,医生,教授,护士,服务员,你是谁,对方考虑的首先也是这些,他对回答的不满意与层层递进意味着逼迫对方放弃用家庭角色与社会角色定义自身,而考虑除开这些东西,你是谁,如果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会说我是上帝的子民,但没有宗教信仰也没有其它任何信仰或稍微坚定一点的支撑物--哪怕是个爱好者的人,面对这个问题会惶恐,或者恼火。后面一堆警官的态度是恼火,所以他不会被催眠,能够被催眠的人是惶恐的,也就是用外在的东西掩饰内心的空不是那么坚定的人。
6.其实存在与存在者的问题是无解的,影像的探讨容易做空,能够电影化类型化的方式是先提出一个人性恶的基础,所以惶恐的人面对存在的方式是以一种邪教的连环杀手的方式宣泄杀意,解释的方式是同一的杀人手法与解密式的催眠神秘术等等的兜底,目的就是当一般观众感到疑惑时,有一个看似有着落的神秘解释--邪教,相当于阴沟一般的上帝,解释不了的东西就扔到这里。而不是指向哲学,当然影像讨论形而上的东西好像不太可能。但至少可以有路向。
7.结尾不逊于七宗罪。间宫是习来的,而警察是天成的,后者的力量大于前者,前者对后者的吞噬来自于邪恶力量的传递,间宫用自己为这股力量找到了更好的主人,他完成自己作为使者的使命。间宫问警察,你为什么放我出来,帮助我,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巴拉巴拉,警察马上意识到他并不是无的状态,而是通过技术让自己假装成无,但他是最好的无,当他送妻子去精神病院的时候,医生说,在我看来,你比你妻子病的更重,好吧,不自知永远比自知更高明。
结尾一点都不比七宗罪差,七宗罪有点收集玩巧的意味,但这里的结局完全是黑泽清基于自己的现实思考的艺术表现。
8,调度高明,安静欣赏就好。间宫出场时的场景就是日常生活的画面,但通过构图,声音传达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一字不提的创造出一种诡异神秘要出事的感觉,厉害啊。
昨天跟阿咸约好晚上一起看这部片。看到一半,阿咸跟我说:“那个年代的片子总有很浓厚的Cult味。”
但《X圣治》其实不算很老嘛,在故事情节上,也有个挺类型化的壳子。一个天才杀人魔犯下连环杀人案,主角身为警察,决定对谜题追查到底,他有一个智力型的教授帮手,也有着难言的家庭牵绊,后来逐渐在较量中和对手产生了些相惜之情……
电影里的杀人魔则被设定成自学成才的催眠师,号称18世纪法国催眠师马萨(Fraz Mesmer)在日本的“再传使徒”,掌握着控制人心的邪教秘术。这位Mesmer在历史上倒是确有其人,不过他的那套“催眠术”主要是把病人聚到一起抱着磁力木桶调节体内磁场平衡,其实没什么“邪”气,反倒有种自然疗法的老中医感。而到了电影里,催眠就变成了只需要让对方凝视一束火光,再用对话探得深层心理,就能控制他人在失忆状态中杀人的方便法门。从这点上看,《X圣治》的设定多少也有点类型恐怖片的中二感。
当然,Cult味绝对是有的,而且正是这些“Cult味”让《X圣治》在恐怖电影史上显得那么与众不同。粗粝暗黄的影调,时而打破节奏的长镜头或者短促的静止画,还有贯穿始终的嘈杂声音,都让电影意外地显现出一些小成本实验电影的质感。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一处不寻常的处理都并非粗糙或者心血来潮,而是来自导演几乎有些过分匠气的漂亮设计。它们共同构成一种氛围,倒不是恐怖,而是让观众感到心里发毛的诡异感:好像已经被银幕里的光影和声音给摄住了,就像电影中的受害者一样在危机四伏的催眠里无法挣脱。
其中最出彩的地方该是导演对声音的把握。在影片大部分的时间里,人声之下总叠着一层低频率的嘈杂底噪,乍听上去好像是胶片太旧导致的音轨损坏,仔细听来却是不断变化的。有时是无来由的空洞杂音,有时借了风声、海浪、车辆噪声这些环境音的形式,但在响度上又远远超过环境音,甚至几乎要把人声淹没。
最复杂的一处处理发生在主角和杀人魔在地下暗牢的一段对手戏:萦回的风声,墙壁背后的流水声和人声的回音构成多声部变奏,底部的声音随着对话的进展渐强或渐弱,继而又出现火苗的“嗞嗞”、又被“滴答”的水滴浇灭,直到下一个场景才变化成“哗哗”的瓢泼大雨,把幽闭感冲刷一净。
从开头到结尾之间,影片没有一处配乐,这层底噪代替音乐始终潜伏在情节之下,只有两次在画面上显形:一是主角家中总在轰隆隆空转的洗衣机,二是杀人魔出租屋旁永远轰鸣着的垃圾焚烧炉。这两处都是明喻:不受控的不安定因素总伴随着我们的日常,潜在的焦虑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爆破,引起烧伤,或者杀人的冲动。
这些设计往往不着痕迹,让观众难以察觉,只有稍稍摘下耳机再重新戴上,才会惊觉在环境音的叠加下人声已经变形得多么严重。而这种不觉间的操控技术和电影所表现的催眠术不是很相像吗?在某种意义上,影院这个黑盒子就像是催眠师的小黑屋,我们花上两个小时把自己抛到“非日常”中,和电影交谈,自以为在沉默中占了上风,其实早已经在不知觉间被对方唤起了记忆和情绪。
不像多数恐怖片试图让观众认同于主角,在“身临其境”中感受紧张,《X圣治》构造出“影片中的催眠术”和“影片作为催眠术”的二重嵌套,以此来把情节中的“恐怖”延伸到观众所处的现实世界。有趣的是,当我们注意到自己仿佛“外在于”影片时,才是真正“进入了”影片。因为从这里开始,观众虽然没能认同主角的冒险,却认同了主角和催眠术对抗的境遇,从而体会到他所感受到的精神压迫。
电影中的催眠是借由交谈来完成的,警察和杀人魔的较量也在话语的层面上展开。杀人魔是一个失忆者,他在交谈中永远不讲述自己的故事,而是听取对方的故事;相反,警察不愿意谈论自己的内心,一心只想套出对方的供词。有趣的是,双方在相互窥测中反而重新发现了自己内心真正的冲动。
在嵌套结构的另一层,这部电影也是如此:它先将观众引入迷局,又与观众保持距离;它在揽入中把观众推拒,又在推拒中实现真正的进入。观众也借由窥视最终看到了自己。这是《X圣治》这部电影几乎可称是“原理”的构成方式。
从这里出发,电影异样的镜头感也会显得更清晰。
首先是明显的窥视镜头。无论是跟在杀人魔、警察还是警察妻子的身后,镜头和人物之间似乎总会出现一道推拉门的阻隔,仿佛画面来自隐藏在起居室内的针眼摄像头,或者是某个跟踪者正藏在门后监视着目标的行动。
在一场主角和妻子在起居室一同吃早餐的温馨戏码中,镜头设置在斜上方的墙角处,随后微颤着以人物为中心沿螺旋线绕行。这些充满形式感的调度都在日常画面中埋藏了不安的引线,而且无时不在暗示观众一个与故事本身保持距离的剧外观察者视角的存在。
另一处形式感极强的处理发生在两个封闭空间(医院病室)内,远景长镜头追着人物的走动左右横移,观众好像在看一出话剧,演员在舞台上的方盒子里表演,银幕重新竖起了电影与观众之间的“第四面墙”。这一幕像极了最近被讨论很多的《夜以继日》里, 串桥耕介和铃木まや争吵的场景,那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极尽非现实的一幕,它打破了叙事,观众甚至会担心演员下一秒就会停止表演、望向自己。
另外,《夜以继日》的导演滨口龙介自己也承认,从老师黑泽清的作品《X圣治》中汲取了灵感。
和《X圣治》里的间宫一样,《夜以继日》里的麦也是在故事中牵动现实,将“潜在之物”引出的推手(“演出家”)。
我认为所谓“映像表现”,是指在依托现实的同时又能体现出某种力量,但很多时候仅仅去呈现现实,往往什么都不会发生,也很无趣。因此,我在意的是如何在不破坏其既有逻辑下,把现实中绝少出现的事情包含进去。也即在保证现实的完整度下,生成一种对现实似是而非的感觉。
无论《X圣治》还是《夜以继日》,异于常理的“非现实”都是影片的核心,它由某种异动而起,最终将“现实”反噬。没有记忆、没有身份、没有个人史的催眠师和《夜以继日》里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麦一样,都是条缕分明的现实世界的闯入者,他们就像两部电影中都曾出现的地震,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灵”。
滨口龙介和黑泽清借助“灵”所尝试唤起的,也同样是潜藏在观众内心中逸出秩序,把日常生活客体化、戏剧化的冲动。但《X圣治》的层次远比《夜以继日》更丰富,它带入了对科层制官僚主义的讽刺,对虚无世代与新兴宗教的探讨,还有对男主外女主内性别秩序的质疑(五场既遂的杀人中有四场发生在两性之间,主角的悲剧结局也源于家庭的重负)。这些不安定情绪都被揉进了一个“人性论悬疑故事”的套子,在光影和话语间被作为催眠术士的电影轻松唤起。
《X圣治》中的杀人魔使用“火”来召唤愤怒,《夜以继日》则用“眼睛”来召唤爱情。滨口龙介对于人与人之间关系性的表达比黑泽清更清澈纯粹,和老师相比,学生似乎在寻求更加内向的超越性。但是,这个更单纯的隐喻系统对于不同的观众来说也增加了“召唤失灵”的可能性,从而给《夜以继日》带来很多“狗血爱情故事”之类的差评。
最后,如果我们认为电影的表意特征在于它并非符号的前后顺接,而是在暧昧多义的画面中制造“类现实”的复杂隐喻,那么我们也可以说,杀人魔催眠师所使用的火苗其实并非“代表”了愤怒冲动,而是“火就是冲动”。由此,电影也成为交感巫术一般的邪术,从现实中提取符号来制造非现实,只不过并非意在改变现实,而是指向观众的内心。那么,坐在影厅黑暗角落里的观众,面对“游走在纪实与愤怒边缘的影像”,是否还真的能保持“悠然”?这其中的拉扯、商榷、受虐和施虐的交换经济才是真的有趣。
我是寥落空间的萧瑟游风,我是疏离世情的压抑人性;我是加速催眠的火光水声,我是隐匿罪恶的思辨断层;我是执行天诛的近史邪灵,我是剑指原罪的符号猩红——嗯,我还名列日影九零年代两大高峰,我的作者是独树异帜的黑泽清!【9】
#重看#已灵魂出窍,音效太赞,配合荒芜场景,空间感十足,营造出的诡谲诡异荒凉虚无氛围在心理层面上泛起层层惊悚的涟漪,黑泽清对此类以外化物化的扭曲表现内心精神的空无向来拿手,更在本片中达到巅峰;成为深渊的一部分,成为“使者”的传承者,不仅是个体的主动选择,也是社会链的环环相扣。
用声音的扭曲嘈杂和空间的黑暗疏离来展现人性中被压抑的狰狞一面。画面精致考究到极致,黑泽清不为讲一个连环杀手的故事,而是在对于催眠术的层层探访中,找寻精神深处最骇人的原点。餐馆中的最后一幕,冷静克制,役所广司吃完了所有的食物,付钱离去,一切看似平常,却让人不寒而栗。
精神分析的部分不是重点,重点是催眠和失忆都是一种社会性反抗,这和阿彼察邦是如出一辙的。警局-法庭-医院-精神病院都是作为理性的社会存在,那人作为被伤害的对象,那些被非理性的部分必然以犯罪、鬼魂这些元素出现。不知道为什么看黑泽清总觉得被治愈了,CURE这个名字真是恰如其分。
谜之杰作。因为这部进了黑泽清的坑,比起初看时被谜之猴干尸震慑现在更多的以艺术欣赏为主。出字幕时心中还是留下了谜之骚动。这是日本电影对于七宗罪的回应啊精神层次不一样啊。
本片在imdb上的片名就是Cure,于是结合剧情可以用到那个著名的似音英文哏,Cure or Kill?……X圣治,是仅仅利用了马布斯博士的催眠术连续杀人的情节设定?不!黑泽清还继承了弗里茨朗讲故事的方法。正如敏锐观察者所言,“对于您的影片,我非常喜欢的一点是角色与其所在空间的交互。这让我想起了朗的电影。您总是非常注重屋内布局以及角色在屋中的移动方式。他们必须要生活与行动在某种空间层次和帧的嵌套之中,好像迷宫。”……其中,间宫对于男教师的“掉落”催眠、高桥(稍滞后于观众)发现心理学家佐久也着了魔道,便运用了一个极具朗式特色的叙事手法:套间的秘密……https://www.douban.com/people/hitchitsch/status/3219500887/
关于空间与心的实验性电影,七宗罪的变形。当警察和催眠犯罪两个元素出现时,一切了然于胸,电影必将以堕落传承为结局。只是过程出人意料:舍弃配乐,开阔的空间感,工整的横纵向构图,用细微的声音(海浪打火机机械)填充空间……这部电影的伟大之处并不是剧本,而是疏离感的完美形式化。
这才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悚片,奥姆真理教之后,催眠与洗脑有世纪末的隐喻。十年前看VCD,画质渣,不懂,觉得闷,现在觉得有意思,冰冷冷的催眠,冷幽幽的暴力,像无形的病毒在悄悄感染,细思极恐,很牛逼,五星。
以多起杀人案串连全片,其实主线再简单不过了,但却以心理催眠作衬,结局走向亦愈发扑朔迷离、摄人心魂…除了几次杀戮场景和刻于人颈的“X”勉强能跟血腥惊悚搭上边外,黑泽清这种有别于传统恐怖片的拍摄方式正是如今许多电影所无法做到亦或说想模仿最后却成了东施效颦的。准备从这部开始补黑泽清了。
姜导力荐,看的第一部黑泽清,他妈的,这家伙是个绝对的电影高手。从这部来看,他的职业生涯选择的应该不是现实主义类电影,我傻乎乎的心里暗暗有点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在北京住处住了10年以上,刚刚进去就拿丙烯颜料在洗手间画了个大大的”X“,不知道为什么。从今以后像刷洪常秀那样刷黑泽清。
整体上有一些不甚流畅的时刻,但局部非常精彩。黑泽清的美学来源于80年代棚拍电影,内景往往有一面不存在的墙,外景有45度角标准光照(或者纯阴天),交通工具棚内拍,窗外是雾或者云。这种美学被黑泽清推到了新的极端,即:肉眼可见以外均是黑暗和混乱。推论:疯狂和暴力仍是最低限度的秩序。又以玻璃门,塑料布等暗示这种秩序的脆弱性。黑泽清的世界声光电高度统一,只是这部里面对类型片的化用还是简单了一点。
“你是谁?”“我是高部刑警”“高部刑警,你是谁?”。“这是哪儿?”“这是警所”“哪儿是警所”。“我不记得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身体里什么也没有,是空的。里面成了外面。所以我能看到你内心的想法”。个人日本电影前十佳。
勉强及格。剧本捏合了《定理》之类闯入者和连环杀人犯罪类型片两种故事模板,装疯卖傻的催眠者唤醒人类个体的快意恩仇黑暗之心,对真相穷追不舍的探员最后不惜私刑解决问题(这种偏执是他对抗精神病妻子带来的压力、维系正常生活的法宝),因为这两种故事本来就容易互相抵消,让剧本就没了立场,看的没什么代入感,至于黑泽清受奥姆真理教沙林毒气事件启发所写出来的这个故事,也欠缺深度,本来嘛,一个人,可能是社会的癌细胞,但他同时也就是地球的抗生素,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虽然乍一看有点反社会。视听语言都是标志性的黑泽清气息,给大海配疑似工业化的音轨,快切乍现的血腥镜头,诸多怪异又稳定的空间,依旧是他眼里后工业时代荒诞冷酷的日常
在昏暗复古的大光明仰头看这片,晦暗的影调,迷离的构图,隐隐的风啸,离奇诡谲的连环命案,还真...有点堕入邪教的感觉...喜欢这种悬疑惊悚片,没一个吓人画面,看完却脊背发凉。一部很显露黑泽清大师相的作品
片尾女服务生握起了刀
役所广司不愧是役所广司。我觉得他就快崩溃的时候,他hold住了,最后我本人快要崩溃的时候,他还是hold住。黑泽清是一个很神奇的导演。你可以说这个题材很神叨,各种符号故弄玄虚。但他用这样一个故事来讲人情感在疾病和时间面前的不堪一击的状态是一个多么奇妙的选择(他很多电影都是这样啊)。片前一个硕大的Janus Films, 难道CC要出了吗,gkd
极度冷静的叙事手法,气氛压抑到可以杀死人的程度,可怕。
黑泽清成名作。1.冷峻克制,恐怖感如影随形,直透骨髓,一如无处不在的X,标识着人性的原罪与被遮蔽的黑暗面。2.在荒芜空荡的空间与雾气朦胧的场域中,闪烁的火机火苗、流动的水和隐现的低音,都是催眠暗示的绝佳引物。3.蓝胡子黑童话,干洗店,插入镜头值得研究。4.矛头暗指男女社会分工。(8.5/10)
黑泽清实在是恐怖气氛营造的高手,连片尾的字幕都带上有隐形之物正矗在面前的惊悚感。后悔没在SIFF前抢票了,黑暗沉默却又比邻众多陌生人的电影院才是观看这部电影的正确场合。对高部屡次坐巴士的镜头印象很深,坐在最后一排,身后是大扇的窗户,窗外是蓝天与或许是白烟的白云,巴士仿佛凌空而飞。
黑泽清基本不能算个日本导演,早该去欧洲拍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