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消亡史

剧情片大陆2016

主演:葛优  章子怡  浅野忠信  杜淳  钟欣潼  倪大红  赵宝刚  袁泉  闫妮  韩庚  霍思燕  杜江  王传君  钟汉良  马晓伟  吕行  乔笑笑  刘天阳  赵海涛  叶禾  周敬峰  杨露璐  松峰莉璃  松浦敬之  平田康之  张晓龙  郭晓小  小黑  

导演:程耳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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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6-25 04:05

详细剧情

  一出上世纪30年代旧上海的群像戏——叱咤风云的帮派大佬,不甘寂寞的交际花,说着地道上海话的日本妹夫,只收交通费的杀手,被冷落却忠诚的姨太太,外表光鲜的电影皇后,深宅大院里深不可测的管家,偶尔偷腥的电影皇帝,荷尔蒙满溢大脑的帮派小弟,一心想要破处的处男,善良的妓女,随波逐流的明星丈夫,投靠日本人的帮派二哥,日理万机却抽空恋爱的戴先生。  战争之下,繁华落尽。帮派大佬逃亡香港,交际花不知所踪,日本妹夫死在上海,电影皇后被丈夫抛弃,处男遇上妓女,姨太太杀死二哥。战争惨烈,战争终于结束。

 长篇影评

 1 ) 废笔即败笔:《罗曼蒂克消亡史》消亡得并不浪漫

在不知道程耳是谁的前提下去看了《罗曼蒂克消亡史》,看完后我记住了程耳这个人:一个有野心的人。

给电影打出四星以上的观众,褒奖的多半是程耳的野心——他的剪辑、他的摄影、他的叙事风格,甚至连带电影原声,切割开来似乎都有强烈的风格。阅片无数的影迷一定能从中看到昆汀塔伦迪诺,看到姜文,甚至再说开点,看到《教父》都不为过。再加上故事要表现宏大时代下的芸芸众生,说程耳要拍黑帮里的《红楼梦》,也许都是他野心的冰山一角。

在我刚踏进电影院,看到前十分钟陆先生(葛优)杀人的戏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葛优就好像一锅火锅的汤底料,他不差,电影也不会差——观众们买的也是这个账。“陆先生”这个角色,有《让子弹飞》里“吃着火锅聊着天”的轻巧架势,有《天下无贼》里阴森令人恐惧的黎叔气场,再加上一点《夜宴》里的王者气派,长了头发的葛优演的是过去所有角色的总和——总的来说,信手拈来,不出意外。

然而,当两个混上海滩的小哥开始聊二十岁前性生活时,程耳的野心就开始破功了。好像一个刚刚搭好的钢筋架子,瞬间就被架子旁的泥石头砸烂。前面架子里的几个人物都蛮好,葛优(陆先生)、浅野忠信(妹夫)、闫妮,大咖们给足了戏,本该好好铺开一卷生动的黑帮家族生活,程耳却用来让两个小人物聊天,而且在“二十岁前破不破处”上聊那么久,听不惯上海话的人一定疯了——有什么好聊的,不是三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么?

接下来还是杀人,前面讲了大人物杀人多凶狠,这里讲小人物杀人也多不留情。小人物(杜江)从乡下来,第一次杀人就不眨眼,铁锹锹出血来,淡定地回头继续聊性生活。按照这种逻辑,这个来上海滩要闯一番事业的小人物应该在后面很“来势”才是,结果没想到后面碰到个妓女(霍思燕)他就结束了。

他去哪了?妓女去哪了?他们是不是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了?不知道。观众只知道,这两个人物莫名其妙“消失了”。然后航拍,表现小人物生活的大时代,给他们的消失来点罗曼蒂克的悲凉。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条废线。




再列举一条废线:

当戴先生的老婆(章子怡)出走后,戴先生看上了沪上一大女明星吴小姐(袁泉)。这里发生了一段长长的插曲。

程耳从吴小姐和她老公演默片的戏开始拍,怎么演戏,怎么讲戏,对比吴小姐老公多无能;然后吴小姐老公出轨了,吴小姐要救他,于是跳坑了去找戴先生;然后戴先生设计让她老公跑了,她成了“抵押品”,最后吴小姐就成了一个无奈的废物,走进了黑帮家族。

粗略一看,袁泉的这条故事线比前面杜江的要清晰许多。程耳的野心是用她来做一面镜子,侧证戴先生的手腕、王妈的八面玲珑、她老公的无情无义,表现大时代下“大人物”(大明星)也不过如此命运的黑暗隐喻。

然而这样设计好的故事,当我们期待吴小姐进入黑帮家族后能产生一点化学作用时,她的存在却又变得轻描淡写,以一句“我喜欢上海,所以喜欢上海菜”匆匆收场。她和后面的故事没有任何关联,她在整条线上又变得无足轻重。

到最后,观众们记住的是什么呢?不是袁泉的强硬、为爱情的执着和在命运前无奈流下的酸楚泪水,而是她和王妈(闫妮)对戏时代导演说出的一句话:“这是艺术片,我们也不懂导演要说什么。”

狡黠的程耳用袁泉做了一个“拖”。在这里他和观众提前打好招呼:你们可能看不懂,要到下个世纪才看懂。观众傻呵呵地笑,却忘了导演在镜头背后冷冷地揶揄。——那种充满野心的自嘲并不是真正的交流,而是谦虚伪装下的自以为是,铺好一条退路还带着暗讽:

“真的是我不好吗?不,是你们太弱。”




当然有观众要承认自己的弱。是的,我们还不知道电影可以这样拍,程耳创造了一种风格。当你观看《罗曼蒂克消亡史》时,你很容易就能感到:镜头背后的人有太多要用的技巧。对画面、对台词、对音乐、对剪辑、对演技、甚至对电影本身的理解,那个镜头背后的人都要用尽全力告诉你:他懂电影,而且他无所不能。

正是这种用尽全力的付出(卖弄),让他在讲故事上分了心。你看完一条故事线,又看到一条故事线,一个故事讲完了,还有一个故事。这些故事之间没有强有力的关联,也没有特别完整的逻辑贯穿始终。但你能感到,许许多多的人物在用几乎均等(分散)的力量去展现“命运”——甚至连浅野忠信家的猫也给了一个特别长的特写——这样的均匀分配最终瓜分了人物的力量。当故事结束时,你回想起来葛优,竟然是一种全场面瘫的表情贯穿始终,如此浪费。更不用谈闫妮那苦心研习的上海话,韩庚抱着章子怡的脚啃了又啃,还有杜江握在手里的钥匙和妓女对他的脸擦了又擦……他们如此华美,却如此“无用”。

野心颇大的程耳要用许许多多的人物来表现时代,但当许许多多的人物讲完自己的故事时,他却总没有办法好好收场。导演给出的解决方案十分仓促,或是毫无预备的航拍,或是毫无预备的时间线切换。当葛优最后站在倒塌的家族大院门前时,你无法感到人物在时代面前的无力和苍凉,因为前面蓄势待发的力量早已被航拍、分叉的故事、不断快进的时间线分割光了。就算一个人要到最后用力说点什么,也都说得软弱无力。

浅野忠信几乎是片中塑造最好的人物了,但就算是这样一个好角色,最后也难免被炫技坑害。当他在战壕里用戏剧“Fourth Wall”的方法讲内心戏时,前面蓄积的所有沉默、隐忍都瞬间崩塌,他的角色力量也随之土崩瓦解。而观众如我只会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你演的是《纸牌屋》?”




当我和朋友走出影院时,她不无失望地说,这部片子真如其名啊——The Wasted Time。一部解构主义的电影,在中途开始放弃解构,慢慢拼成一个庸俗而支离破碎的圆。

如果我们在中途就接受了这是一部风格极强的电影,我们当然期望导演能好好地藏住力量,把解构进行到底。但当故事过半,浅野忠信的戏份越来越突出时,我们会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前面都是在浪费时间,而这里故事才真正开始。它越完整,你就越失望;下半场的跑步越快,你就越感到上半场的等待早已成空。

在一个分散的故事面前,再多的炫技都是无用的技巧。最后我们带着“The Wasted Time”的失落离场,太多废笔的消亡,并不浪漫。

 2 ) 风格化与失败的罗曼司

程耳是一个有天赋的导演,这一点,他刚出道时候的《犯罪分子》就证明了;到《边境风云》,已经有了风格化的自觉。但最近上映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却走得过火,显得有些装腔作势。旧上海在影片中呈现出“老克腊”式的审美趣味,这种怀旧美学风格在侯孝贤的《海上花》里似曾相识,到近期的谍战电影中则比比皆是:衣冠楚楚的黑帮,不动声色的暴力,一尘不染的场景,光洁有腔调的人物。它们迎合的是有关那段历史的大众想象,确实使得整个故事成了一种打磨过的、漂浮着的“罗曼蒂克”。

电影的起点时间是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前夜。里面的人物很容易被索隐式地进行解读,比如“戴先生”与戴笠、“吴小姐”和胡蝶、“陆先生”与杜月笙……之间的虚实对应。“罗曼蒂克的消亡”因而坐实了怀旧的对象和年代,这从观念上来说实在是相当腐朽陈旧的——我原本以为他会进行浪漫主义的反讽。导演这么设置应该是出于对观众口味的猜测,是在前期市场调研中对目标受众趣味的判断,因为影片中有自我嘲讽(比如对于艺术片的挖苦)——他应该是个聪明人,也许聪明过头了。

无论是英文片名The Wasted Times,还是叙事结构上线性时间线索的打乱和重组,《罗曼蒂克消亡史》都显示出对时间的敏感。这难免不让人想起王家卫,但程耳试图通过时间轴的调整超越王家卫。这是个冒险,最终使影片变得华而不实。因为我们看到时间线的重构并没有提供叙事功能——它仅仅是调整了时间前后讲述的次序,但改变次序似乎并没有改变故事。如果说形式即内容,那么这里的形式还就仅仅是形式。

如果对照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记忆碎片》中时间线的打碎与拼贴,就能看得更明显。诺兰的形式是有意味的形式,时间的错乱与主人公的寻找身份、建立认同是同构的,形式进入到角色的塑造之中。但是《罗曼蒂克消亡史》的时间形式到最后也没有增进人物的复杂或性格的深度,甚至都没有制造基本的悬念之类的要素——它只是在添乱,在迷惑观众。这就像薛神医啪啪啪打了一通,你以为那是陈家洛的百花错拳,其实只是胡抡的王八拳,这种拳除了唬人,没有杀伤力,还不如萧峰老老实实打一套太祖长拳。

时间轴的重构,我猜想其动机是要将“罗曼司”式的艺术探索加入到传奇故事、类型电影中的尝试。我这里要解释一下我所谓的罗曼司。作家兼批评家戴维·洛奇曾经通过虚构的人物安吉丽卡来区分罗曼司与史诗、悲剧这些文类的不同:史诗、悲剧那些“古典文类”在叙述中不断挑拨好奇心和欲望,同时又延宕着对好奇与欲望的满足,蓄积着的张力围绕着未知与认知展开,最终随着谜底的解开、美德的奖赏、罪恶的惩罚、行动的完成而得到释放,高潮一旦来临,也就意味着终结。而罗曼司是一种连续性的、无始无终的叙事,叙述的结构一张一合,无休无止,总是试图制造连续性的高潮体验。

一般的商业电影往往都是类似史诗、传奇、悲剧之类的欲望与满足欲望的戏剧结构模式。程耳有种野心,他可能希望营造出一种间断和并置的叙事来形成不同侧面的“罗曼蒂克”——一种罗曼司追求。当然,他的野心没有实践成功。初出茅庐的黑帮小弟与偶发善心的青楼女子之间不知所终的感情,电影明星在无良丈夫的不可救药中归于工商“大佬”,空虚浪漫的姨太太不加克制的欲望导致情人死亡和自己沦为性奴,藏得很深的日本间谍挣扎在身份与情欲的纠缠之中……不同势力和人物在权力与战争的博弈中不可避免地沦为大时代中的微尘。这种不加取舍的并置,放弃了国家、民族的立场与价值,是超越性的,因而也是空洞的、无聊的、陈词滥调的。

简言之,这是个失败的罗曼司。

影片中有至少两段令人印象深刻的城市高空俯拍,这是典型的上帝视角。上帝的全知全能与罗曼司进行中的个体限度是相互配合的,它呈现为零度叙事式的无情与冷漠,而这又构成了对于怀旧温情的背离。所有这一切都让人感到诡异和令人费解的奇怪。我认为是因为导演没有解决好整体的协调,而又不愿意放弃灵机一动蹦出来的精彩片段和风格呈现。但因此,也让他的人物都成为时间必然性的囚徒,而脱去了性格和行动所可能造成的张力——人物在片中都是审慎的,非理性的、酒神式的人性因素被剥离了,他们都是无个性的。那些左右上海大势的黑帮人物个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与其说充满了人性的复杂,倒不如说他们都是概念化的扁平物,刻意营造的仪式感让吃饭这种日常行为都缺乏烟火气息。

迅速形成自己的风格,能够具有辨识度,是当下文艺生产的一条捷径。当然,它并非一条坦途,因为任何一种艺术门类,都积淀了长久的历史遗产,充斥着无数试图开创新局之人。电影尽管只有一百多年历史,但不同区域流派与类型、层出不穷的执业者、新媒体技术中蜂起的各种草根电影……也已经让变化的空间变得狭小无比。但也惟其如此,树立差异性和鲜明的特色,更加成为电影导演尤其是那些有着“作者电影”意图的导演的驱动力。

程耳可能就是要挤上这道窄门的一员。从片中大量的几何构图和大面积的暗色光来说,程耳确实颇具匠心;但是对于一部电影而言,形式与内容、技巧与思想、技术与观念的平衡很重要。如果某一个方面显得突出,那一定是剑走偏锋。而剑走偏锋一方面固然有可能出奇制胜,成为某种Cult,另一方面也有可能走火入魔——后者的可能性还大一点。当形式大于内容,或者形式成为形式主义之后,风格化就变成符号化。风格与风格化在逻辑上有个先后顺序,也就是说,风格的形成最初可能有或者并没有确定不移的主张,在实践过程之中逐渐面目清晰起来,风格化则是在风格形成之后的刻意维持或仿效。后者的尺度精妙幽微,一不留神就容易走上抽象与刻板,让观众看到的不过是徒劳的幻象。

作为大众艺术,去除那些电影黄金年代里的艺术实验,成功的电影往往是观众喜闻乐见的,尤其是放置到市场上角逐的商业电影。观众的喜闻乐见绝不是衡量影片的唯一尺度,却也绝不能抛弃。情绪中的缺乏烟火气息和形式上的别出心裁,往好了说是不去迎合大众的趣味,往坏了说则是矫情。当然,这两方面都可以视作别出心裁的卖点,我不满的地方在于即便是矫情,程耳也没有做到位。影片的风格化不够一气贯注,在某些地方细弱而拖沓,比如吴小姐与王妈对话的片段。那些地方让我想起了张艺谋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和陈凯歌的《风月》,都不是很成功的老上海影像记忆式叙事——明星阵容自带型范,反倒缺少一种互相配合的协调气场。葛优四平八稳地念台词,让人恍若置身北京,而他和倪大红都缺少必要的杀气与霸气。章子怡的冷硬也不适合交际花角色,因而与葛优之间的暧昧气氛就营造不出来。

在这些年急剧发展的视觉文化普及和电影工业扩张中,观众的口味和素质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各种各样的技法与形式探索,在经验已经日益丰富和多元的观众那里,都并不新鲜。他们对电影有了更高的期待。而在《罗曼蒂克消亡史》中,罗曼司在期待视野中应该带来的如同海浪一样连绵不绝的高潮并没有出现,而是像湖水被荡起的涟漪,刚激起几个浪花,一会儿就平复下去了,又变成了一个看似叛逆实则中规中矩的传奇故事。
《文汇报》2016-12-22

 3 ) 老生常谈,饮食男女

恐怕对于任何人种,任何信仰,任何意识形态的人类来说,吃饭和性都是赖以生存的唯二元素。而想要跨越生存和生活之间的那条鸿沟,实现所谓消费升级,终极目标也不外乎是提升这两样活动的精致程度,以便更好地将人类区别于动物,由低级的饥不择食的原始欲望,升级为含蓄,讲究,挑剔的高级欲望。

吴小姐(袁泉)说,喜欢一个城市,才会喜欢那里的饮食。喜欢上海,因为那是故乡,那里有过她和丈夫之间也许虚假,也许曾经有过真情的罗曼蒂克史。上海的精致小菜是吴小姐演过的电影,是她曾经的大明星生活,体面讲究。重庆的辣是她迫于形势的委曲求全,也是对丈夫灰心之后的得过且过。重庆的菜始终吃不惯,它是婚姻这个罗曼蒂克消亡之后,与戴先生同居,斯文扫地的惨淡现实。

陆先生在给周先生看情人的断手之前,是先要请他吃好小笼包的。这就像古代打仗之前的列阵,击鼓,奏乐,简直形式主义,简直迂腐,简直多余,但这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和规矩,基于国人的“面子”,杀人也要有节奏,有美感,给被杀的人面子,否则有失自己的身份。

长三堂子的小姐(霍思燕),看到床前椅子上满脸血的马仔,没有尖叫,甚至脸上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撑得起长三堂子的牌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外面那么乱,她气定神闲,带着一个童子鸡,仿佛真的能偏安一隅,安然终老似的。

十三点的小六(章子怡),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完全遵从欲望机械活着的小六,在被强奸她又囚禁她的人放走之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魂,打出了那发之前没能出手的子弹;她靠陆先生打点的关系,挤掉吴小姐,演了一次女主角,戏里问导演,我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导演却自己都没想明白,最后说也许她根本没死。戏外她也就真的没死,竟然成了看到故事全貌的一个人。

老板(倪大红)面无表情,眼袋瞩目。一个位高权重的社会大哥,自己的姨太太演电影跟男明星搞在一起,心一软就不杀了,不光不杀,还要给她钱,送她北上,远离战乱。

陆先生的妹夫渡部。说着上海话,娶了上海老婆,生了上海儿子。独处的时候却听着日本童谣赤とんぼ,切生鱼片,跟家养黑猫说日语。他的野心藏在居家惧内的外壳里,精心布了局,但又纵容自己引入小六这个变数,还把她放走了。所有的反派都死于不够心狠,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都是罗曼蒂克。

然而陆先生摘掉礼帽,低头谢幕,一个讲究体面,做事有分寸的罗曼蒂克时代彻底结束了。他没说的,那些之后的历史,我们都知道,那些让普通人六亲不认,相互揭发,又剥夺知识分子尊严,逼迫要脸的人自杀的黑暗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4 ) 一场有关罗曼蒂克的梦

  一、童子鸡与妓女的罗曼蒂克

  《罗曼蒂克消亡史》是第一部令我情不自禁连看两遍的神作。第一遍我只看到“消亡”,第二遍我才深深地体悟到“罗曼蒂克”。

  先说说杜江扮演的童子鸡。他一出场就很呆萌,是和王传君扮演的同伴在茶楼包厢外吃点心。

  据童子鸡的扮演者杜江说:“我和王传君前一天晚上喝多了,说早晨拍戏有点晕,先吃点饼,杜淳在来的路上就买了三个饼,摄影师在对机位,我们仨就在边上吃饼,导演说吃饼不错,就拍吃饼吧。”

  于是就有了两个马仔在包厢外吃饼的温馨小细节。而屋内是日本妹夫与赵宝刚扮演的工人领袖在谈话,内容亦是恶趣味的闲扯八卦,讲送菜的小张是如何耍滑头错过了美好姻缘,不得不娶了个又丑又穷的老婆。

  八卦讲完笑完,画风陡转。赵宝刚扮演的工人领袖,为了起义闹事唯恐天下不乱,因而绑架了三十几名工人来扩大罢工事端。面对日本妹夫的逼问他拒不承认,面对葛优扮演的陆先生好言相劝,他面不改色地以太太和母亲的名义发誓此事与自己无关。

  而久经江湖的帮派大佬也有自己的一套。杜江与王传君扮演的两个马仔,这边厢温馨地在包厢外吃饼,那边厢便来到工人领袖家中,斩落了他情妇戴着玉镯的纤纤玉手,还不忘装在锦盒里,体面地给他送过来。

  在赵宝刚被吓得招供签字之后,两个马仔将他送去郊外毁尸灭迹。起先的画面也十分温馨趣致:坐在副驾的王传君回头与杜江闲聊,旋即聊到杜江在老家的相好。在得知杜江快满二十岁却还是“童子鸡”的时候,王传君惊声怪叫,言之凿凿地提起他学医的表哥说的“二十岁之前一定要把东西拿出来用一用,不然就不好用了”——然而他那表哥虽然学医,却竟只是个牙医。这一段实在令人莞尔。

  然而镜头一转,却是工人领袖赵宝刚被打得一脸青肿,双手绑在头顶,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盯着他们看。像这样残酷而充满嘲讽意味的黑色幽默,贯穿了整部影片。

  杜江扮演的这个刚刚由老家进城、未经世事的纯良“童子鸡”,照理说,在暴力与血腥面前应当是怯懦的。然而当他们将赵宝刚扔进土坑后,赵宝刚悲凉的一句“我有个儿子,和你一边儿大”却丝毫没勾起他的恻隐之心。纯良的童子鸡举起锄头,恶狠狠地一下接一下敲在赵宝刚的脑袋上,鲜血飞迸。杀完人之后他一跃跳上土坑,连王传君都看得傻眼,夸他将来要成大事。

  属于童子鸡的下一场戏,是在日本餐馆外面。里头是葛优扮演的陆先生带领心腹与日本人生死交锋,在屋外候着的两个小马仔却依旧在无所事事地嬉闹。据演员王传君说,这原本只是他和杜江等拍戏时无聊的互动,导演看了却觉得有趣。

  于是便有了两个小马仔站在夜色下,讨论谁的脚更大。王传君得意洋洋地说:“脚大,‘家伙’大——表哥讲的。”杜江无奈:“你的世界里只有表哥和‘家伙’啊?”王传君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还有女人。”

  旋即,当了叛徒的帮派二哥张先生开车来扫射,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王传君听表哥说过“童子鸡不能投胎转世”,于是本能地挺身为杜江挡掉了大部分的子弹。

  死里逃生的杜江从血泊里爬出来,拿着王传君留给他的钥匙,来到了妓女的屋里。这边厢妓女清晨睡醒,见到满身血污的小男生坐在自己房门口,却也不惊不乍——在那个动乱年代委身风尘的女人,恐怕是见多了各种各样离奇的画面。似这般死里逃生还要来找她的男人,带给她的趣致大抵远胜于惊恐。更何况,擦净血污,还看到他生得那样一张清纯好看的脸庞。

  镜头一转已是多日之后,杜江伤也养好了,两人对坐在餐桌前,显然关系早已不一般。霍思燕扮演的妓女冷冷地说着话,却分明是在克制感情。她叫他回老家去找他的相好结婚,他却说他再也不回去了。

  笨嘴拙舌的他只知道说自己是“弄上瘾了”——或许这是“我爱上你了”的另一种的表达方式吧?旋即,他竟胆敢大声地朝她做下承诺:“你不要再做事了,我养你!”

  这一刻,大概是这个清纯的小马仔,此生罗曼蒂克的巅峰。

  导演说,这部片里有太多罗曼蒂克的“消亡”。他想保留一点点美好的东西,所以故意留白,让马仔和妓女的故事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不再交代消亡的后续。

  然而倘若去阅读原著,便可以补齐后续——所有的温存,终究还是要消亡的。

  二、姨太太与金主的罗曼蒂克

  这世上的人分很多种类。很多时候,即使他们在互相配合着做同一件事,他们的需求却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流氓大亨的脑子里是施恩望报的忠义,而姨太太的心里却是温柔缠绵的牵念。

  葛优扮演的陆先生,始终也没有把阿娇扮演的姨太太,太过牵挂在心上。开头夜晚与梅先生的饭局,他就不愿带她出席,引起了外宅管家张妈的不满与冷嘲。当他问阿娇是否不满时,阿娇却恳切地保证:“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

  爱一个人的时候,大概内心就是这样柔软,怎么也舍不得对他生气。平素分明是在社交场合应对黑白两道都游刃有余的老江湖,到了自己的男人面前,她却软糯得像是一滩水。

  我起先还道这亦不过是阿娇身为姨太太的惯用姿态罢了,后来才发觉,一个人能在另一个人面前,做到这般的温柔顺从毫无怨言,多半还是因为有情。

  在陆先生被日本人灭门而不得不逃亡香港之后,身居外宅逃过一劫的阿娇,在波谲云诡的大上海过得风生水起,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几年后,陆先生半夜打来电话,不过传达一句公式化的指令,请她弄个通行证,方便杜淳扮演的杀手回来刺杀叛徒二哥。

  命令传到,陆先生便毫不迟疑地挂断电话,徒留阿娇颤巍巍的一句“侬好勿啦(你好不好)”的问候,轻轻地响在深夜寂静的房间里。

  陆先生是百花丛中过的老江湖,除了有家庭有儿子之外,还与章子怡扮演的交际花一直保持暧昧纠缠不清。阿娇扮演的姨太太,对于他来说,大概不过是一个受了他恩惠与荫蔽的小女人,平日里身边需要个女伴,带上她也无可无不可。

  他对她至多是意存怜惜,她对他,却是关切到以死相报。

  这个姨太太的角色让我想起王晶的商业片《大上海》里的阿宝:那部影片同样是以旧上海流氓大亨杜月笙为原型,也同样塑造了一个痴心奉献的妻子。里面的阿宝为了保护丈夫而不惜委身贼人,最后亦为了拯救爱人而牺牲了性命。令我最为动容的,莫过于阿宝那一句:“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帮人一直欺负我老公。”

  在别人眼里,你是叱咤风云的枭雄。在她眼里,你却处处都需要她来保护。

  阿娇最后亲自出现在了火车站。杜淳叫她赶紧回去,她非但不听,还主动叫住了匆匆行过的二哥,并亲自掏枪行刺,试图为自己爱的男人报仇雪恨。

  也是多亏她转移了注意力,兼且杀掉了许多马仔,这才为杜淳争取了时间,将二哥一枪毙命。

  可是满身弹孔的她,鲜血淋漓的她,当真能换来金主陆先生的一个深情的凝眸么?

  或许,这世间的罗曼蒂克,果真要足够绝望,才能足够凄美吧。

  三、影后与软饭男的罗曼蒂克

  这部片中历史典故影射太多,到了袁泉扮演的影后吴小姐这一节,尤其明显。

  影后吴小姐与高官戴先生的一段风流韵事,明显是在影射近代赫赫有名的影后胡蝶,以及国民党军统特务头子戴笠。

  很早以前我看到戴笠与胡蝶的故事,便忍不住啧啧称奇。因为这绝对不是一个高官垂涎影后美色而迫使其就范的猥琐故事,却是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深深吸引之后,所做出来的认真追求。

  他一直在谋求的,其实是她的心。他追求她的目的不是简单地玩玩,而是希望能迎娶她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权色交易原本并不稀奇,高官包养影星也很常见,然而像戴局长这样一片赤诚经久不改的,却是极其罕见了。

  当时局势如此动荡,人人朝不虑夕,戴局长身为军统特务首领,身居要职,肩负着党国的安危,却还能抽出空来,认认真真地找喜欢的人谈个恋爱。这本身就已经浪漫到不可思议。

  其实现实中的胡蝶与丈夫潘有声感情甚笃:胡蝶在与初恋情人林雪怀解除婚约不欢而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烦闷消沉的情绪中。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在舞会上结识了潘有声。两人一个情伤未愈、一个稳重风雅,彼此的感情是细水长流慢慢发展的。在相识四年之后,二十七岁的胡蝶终于披上了嫁衣。

  此时已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后期,日本人的侵华动作日益明目张胆,还试图拉拢胡蝶、梅兰芳等知名人士来为他们站台。就在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形下,树大招风的影后胡蝶,面临家当被打劫、丈夫被抓走的遭遇,这才不得不求助于位高权重而又精于此道的戴笠。

  然而这部影片中,却弱化了时代的作用,将胡蝶与潘有声的感情处理得更加戏剧化,将这段情感的起因与结果,都归结到了个人因素上。

  许多人看到袁泉扮演的吴小姐,对吃软饭不成材还出轨的丈夫百般包容忍让,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想不明白这样优秀的女人怎么会看上如此不堪的男人。

  事实上,一段感情能带来的伤害,必定和它曾带来的欢愉成正比。吴小姐能够做到那样一心一意的奉献,必定是这个男人之前给她带来过同等程度的快乐与温暖。

  温存旖旎,在无聊现实的消磨下尚且不堪一击——更何况是在那遑遑乱世?

  影片中没有向我们介绍吴小姐夫妇是如何建立感情,却是一上来便以“消亡”入手,让我们自行脑补他们曾经的“罗曼蒂克”。

  身为影后的吴小姐,比她那身为蹩脚演员的丈夫,要更加懂戏。在他们二人合演的电影里,丈夫下毒杀死了妻子,下毒过程中丈夫一直在心虚手抖。拍摄前,她教导丈夫说:“你应该认真地做这件事,你应该理直气壮地杀掉我。”因为她认为,丈夫在下毒杀害自己时,心里并不觉得做错了,所以此时不应该心虚。

  而真正拍摄的时候,导演却教导她丈夫,在这场戏里,丈夫应当是情绪起伏,内心“波澜壮阔”,所以他就应该要心虚手抖、不断回头看。

  待至到了现实中,当吴小姐面临强行被包养的威胁,她那庸懦的丈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保,接受戴先生给他的稳定优厚的工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出了自己的妻子。当吴小姐绝望地说:“你知道,你一离开上海,我就要搬到戴公馆去了。”他却大言不惭地说起甜言蜜语:“没关系。你知道,无论我身在何方,我这颗心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相信你跟我是一样的。无论你在哪里,你那颗心也永远跟我在一起,对么?”

  吴小姐忍不住苦笑出声。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丈夫是个糟透了的演员,但刚才这两句台词却说得漂亮。

  她丈夫站起身来,无声的眼神里仿佛藏着一些说不出来的话——也许,是一直欠她的一句“对不起”。

  那一刻我分明觉得,他对她,也是有情的。

  然而这世间的深情往往如此:说得出口的,大都不过是些动听却讽刺的台词,说不出口的,才是足以蔓延一生的心结。

  当丈夫朝吴小姐微微欠身礼貌而去,吴小姐呆坐原地喉头梗塞。随着冷漠的关门声响起,镜头给了吴小姐一个漫长的特写。她比预想中的要冷静,眸中雾气一敛,便低下头来,望着戴先生托王妈送给她的那枚钻戒。

  戒指上硕大的钻石闪闪发光,于她而言,其意义却恰如她演过的影片里,丈夫给她放在床头的那一杯掺了毒药的水。

  爱人对你的每一分伤害,往往都是理直气壮的。他不会愧疚,也不该愧疚。而你,在每一次含笑饮鸩的时候,心中亦谈不上什么波澜壮阔,反倒冷静平和得不可思议,甚至还会微微地感到几分满足。

  因为你早经知道,这才是人生啊。

  四、黑帮老大与交际花的罗曼蒂克

  影片一共将时间轴倒回了三次,选择的都是不同的视角。第一次倒回,是在葛优扮演的陆先生被灭门之后,时间倒回到三年前,镜头锁定了美艳的交际花章子怡,和她的舞伴钟汉良。

  正当二人肢体交缠情到浓处,葛优扮演的陆先生闯入屋内,吓得钟汉良猛地后退欠身。

  葛优说自己是为老板来当说客,而章子怡的角色则是他老板刚刚离婚迎娶的新婚妻子——这一段彻底佐证了我对于历史的索隐猜测:葛优扮演的陆先生是影射上海滩出名善做人的流氓大亨杜月笙,而他的老板、倪大红扮演的王先生,便是影射杜月笙的师父黄金荣。

  历史上的黄金荣,一生中做的最愚蠢的决定,莫过于为了自己名下“共舞台”的台柱、名伶露兰春,而与处处提携照顾他的结发妻子林桂生离婚。此后他一生的霉运也是由此而起。然而这部片中弱化了黄金荣的贪财、好色与短视,却将王先生塑造成了一个十分体面的绅士。

  你出轨,我丢了面子,我便让人把你请回来;你不愿回来,我便以利相诱,让你去演你最垂涎的影片。你又和男影星搞到一起,还与我的手下有暧昧,令他为你出面求情——好,我不揭破,但我成全所有人。我送你们远走高飞,我给你些钱让你好好生活。

  一个男人能将风度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毫无可指摘之处了。

  最有意思的是,王先生还对葛优扮演的陆先生叮嘱道:“以后这事谁都不许提。谁提,我骂谁!”

  这位黑帮老大实在是太过可爱。即使是“戴绿帽”这种在中国男人看来是万年笑柄的丑事,他也不会好勇斗狠地对议论者用一个“杀”字。这种时候,反应越是过激,便越被看作是丑态。反倒越是轻描淡写,倒越突显出难言的名士风流。

  章子怡扮演的交际花,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个天生的花痴、十三点、狐狸精。她对暧昧气氛的把握十分敏锐,这大概是一项天赋。因而她一生被男人宠爱着成长,叱咤风云的黑帮老大为了她说离婚就离婚,八面玲珑的流氓大亨为了保她性命辗转难眠,舞蹈教练与影帝也都为她乱了方寸。

  她说人生没意思,叫陆先生索性替老板杀了她,那是因为她吃定了这些男人都舍不得。

  王先生这乱世枭雄,却是难得的怜香惜玉。更难得的是他活得敞亮,不单只自己心存仁善,更有一种凡事看破不说破的人生大智慧。也难怪那些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个个都对他心悦诚服。

  王先生对情妇的放手,已然不是我国传统直男癌那套“女人如衣服”的故作不屑,却是一种带着尊重、愿君安好的坦然豁达。

  如果你想驯服一只鸟,那么你就打开笼子放它走。倘若它还会飞回来的话,那么它就是你的了。

  倘若它再也不回来,那也没有关系啊。

  起码你可以相信,在你放手的那一刻,它一定是快乐的。

  五、间谍与性奴的罗曼蒂克

  终于写到男女主角了。

  其实这部影片是一部群戏,众生万象,每个角色都描摹得丰满深刻。然而存在感最为浓墨重彩的一对,始终还是浅野忠信扮演的日本妹夫,和章子怡扮演的交际花。

  关于日本妹夫的间谍身份,导演程耳这样解释:“因为在那个年代的上海,包括武汉、南京,日本人是非常处心积虑地在准备战争,渗透了非常多的日本人。他们从小在中国长大、生活,其实那些看似日常很生活化的小生意人,很多都是日本人的间谍机构。”

  日本妹夫的人设充满了矛盾,却又有种异样的宁静和谐。开头的他穿着长衫说着上海话,跟所有寻常上海人一样,吃着小笼包,泡着澡堂子,不与日本人来往,还与身为帮派首领的大舅子一同杀伐决断。

  镜头一转,他却又出现在一间精致的日料店,作标准日本人的装扮,手法娴熟地切生鱼片烹调日餐,连温声细语地嘱咐跑进屋里的小猫不要抢他的饭吃,说的也句句都是日语。这时的配乐轻柔和缓,恰如画面所透露出来的脉脉温情。

  第一遍出现日本餐馆的场景时,有个镜头一闪而过,是妹夫烹制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饭菜,一转眼便端走了一份,自己则闲闲坐下来吃另一份。

  那么他端走的那一份饭菜,又上哪儿去了呢?我几乎要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

  另一边,章子怡扮演的交际花在一堆男人之间游刃有余,最终与韩庚扮演的影帝相遇成鸳侣,还获得了黑帮老大丈夫的成全,派人开车护送他们私奔至苏州。

  被派来护送他们的人,恰恰是陆先生的日本妹夫浅野忠信。

  而这个男人,偏偏也是喜欢她的。

  浅野忠信对章子怡的喜爱程度,一点也不比上述的其他男人浅。一条手帕,便很能说明问题。

  最初章子怡接演《花好月圆》后,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谈起导演老是莫名其妙对着她掉泪。席间她的白色手帕掉落在地,坐在一旁的日本妹夫不声不响地替她拾起,并叠好了轻轻放回她的旁边。

  当一个人对与你有关的所有情况,都能作出异常敏捷且自然的反应——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这条手帕,也成了后文中的重要线索。

  那是在日本妹夫临时起意,当着章子怡的面开枪杀死了她的情夫和司机,并狠狠强暴了她之后。第二天,他在麦田里刨坑埋尸,她起先是想开枪杀了他,最后却下不了手,只是递了自己的手帕来,让他擦净自己身上的血污。

  当章子怡熟睡在后座时,男人将染血的帕子揽在怀里,沉默地坐了许久许久。那个画面令我蓦然心惊:难道他对这个女人,并不单只是情欲,还有……爱?

  随后的几个场景验证了我的猜想。

  在日军大规模侵华之际,接到新任务的妹夫与搭档商量,要杀掉章子怡灭口。他把她摁倒在地试图掐死,却在关键的一刻放手而去。

  她拼命地喘息求生,然后越过一道道的门逃生,仿似一个人历经轮回而涅槃重生,三魂七魄却难以保全——这一段的画面切割与光线设计,都极具美感与禅意。

  在放过章子怡之后,有一个镜头,呈现的是这个日本男人将自己隐匿在黑暗里。

  我们只看到他双眼含泪,仿佛无限隐忍。正当我在猜测他此时在想什么的时候,镜头一转,却是他当年杀人埋尸时,章子怡站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小心翼翼地为他递来手帕。

  原来如此。因为他想起曾经她放他一命,所以今朝,他亦放过了她。

  那片染满血腥的金黄色麦田,或许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据导演程耳说,日本妹夫杀死情夫与司机、强奸交际花,并非是谋划已久的行为:“我作为观众之一,我不认为浅野是处心积虑的,他是临时起意。第一,装满士兵开往前线的军车刺激到了他;第二,子怡戴的耳环正好是朵樱花,所以正好是这两点刺激到他作为一个长期的卧底,他的内心产生了波动。”

  他们迎面碰到军车而不得不避让,刺眼的灯光照在每个人脸上,让人有种被居高临下的受屈辱感,尤其是对隐藏了军人身份的浅野来说。同时,章子怡戴的耳环图案,正好是象征着大日本帝国的樱花。

  作为一个长期伪装自我的卧底,他明知开战在即,自己定然也是朝不虑夕,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此时他一时欲念作祟,便放纵自我,做了件大大出格的事。

  即便是一个多年来将自己完全伪装起来的人,也并非生来便是我们想象的禁欲派,他也有想放纵七情六欲的时刻。因此,在放纵过后,他或有意或无意地,把自己的手枪留在了车上。当章子怡举起枪试图杀他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命全权交到了她手里。

  杀就杀吧。

  如果她真的扣动扳机,那他便也不用再活在隐忍与谎言里了。那倒也是一种痛快的解脱。

  或许章子怡也知道,杀了他,会比不杀他,令自己更难活下去。于是她放过他,还任由他将自己带回日本餐馆的地下室,将她改造成日本女人,终日囚禁起来——直到这里我们才知道,原来最初的最初,那无端消失的一份饭菜,是送到地下室给了性奴章子怡。

  许多人都在讨论影片中那段吃饭与做爱不断交替出现的镜头。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吃饭与做爱,恰恰是人活于世,能感知到自身生命力的,最不可或缺的生命体验。浅野忠信在这种行为里得以喘息休憩,找回自己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一件工具的些许温度。而章子怡,却恰恰也是在这种行为里彻底被摧残精神,沦为了一件没有灵魂的工具。

  作为一个花痴,从前她与每个男人调笑时,浑身都灵动得发颤,四肢百骸里都是欢愉。而在与浅野忠信每一次做爱的过程中,她的表情却永远都木然之极。

  当日军在菲律宾节节败退时,浅野忠信满身污脏坐在废墟里,依旧吹着口哨,仿佛还是那个在上海卧底时伪死的自己。他仿佛是对着某个人,情真意切地说了这样一番话:“我从来没有希望战争结束,从来没有希望能够活下去。现在我却想活下去。你能去帮我找到儿子么?把他们带到日本的横滨,我在那里有房子、有土地,可以种庄稼养活你们。等着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想办法去找你们。”

  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呢?

  浅野说话时望着镜头,分明是对他说话的对象怀着极大的温柔与深情。然而镜头拉远,偌大的战场上只有死尸与苍蝇。他含情脉脉地看着的方向,竟是空无一人。

  是了,是了。

  这一刻还活在世上的,唯一还能令他对现世安稳有所寄望的人,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美国大兵嘲笑这群投降的日本人是“愚蠢的猴子”,说他们前一秒还不顾生死地要拼命,后一秒便无条件投降,还给自己修起了战俘营。日本大军三十万之众,而上岛的美国兵不过一千人,所以美国人想不通,怎么他们就这样投降了呢?

  美国人在二战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作壁上观大发横财。后来是因自己也遭到侵犯,这才中途加入战争,进而扭转了局势。作为一场战争的最大受益者,他们怎会懂得多年鏖战的苦?他们又怎会懂得,这种积累量变最终到质变的绝望和软弱?

  其实不是不可以继续战斗下去,只不过投降的人恐怕大都像浅野一样,突然有那么一刻,野心烟消云散,本能的求生冲动盖过了一切——他们突然之间,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只是想回家去见见自己牵挂的人。

  我不禁想起浅野的那个死在上海的,对一切懵然不知的妻子。

  在被灭门的当天清晨,浅野的妻子正在絮絮地抱怨自己的腰变粗了,明天要去做件新旗袍才好。浅野却知道,眼前的女人再也没有明天了。

  于是他伸手将妻子揽在怀里,隐忍的愧疚酝酿成澎湃的情感,使得他开始亲近她的肉体。妻子娇嗔着唤他疯子,叫他停下来。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愧疚,便在这些突如其来的温存里,戛然而止。

  他在明媚的阳光下伸手抱起两个儿子,一切看似静好如初,实则却已到了命运的岔口。

  后来的镜头,两次闪回到他妻子趴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惊愕的脸,也与浅野后来表现出的一切病态的情感,形成了一种鲜明的比照。

  最后浅野终于被引渡出了战俘营,由他心爱的女人亲手射杀而死。

  葛优扮演的陆先生带着心腹杜淳、故人章子怡,以及自己的两个外甥来到战俘营找浅野复仇时,有一个细节很是精妙。

  当浅野走入房间,放在他面前的是一张信笺和一支钢笔。这与影片开头,他们帮派的人逼供赵宝刚扮演的工人领袖,是一模一样的配置。

  虽然这一回让浅野签的是引渡同意书,但这同样的形式,不得不说是刻意为之。这既是一种对仇人的恶意嘲讽,却也是一种对帮派传统的致敬,冷嘲之中亦透出守旧的风骨。

  当杜淳奉命杀死了葛优的大外甥,葛优以复仇为交换条件,放小外甥逃去了日本人的战俘营,这个大家族的最后一点血脉温情,也彻底断了。

  而当章子怡开枪杀死浅野的时候,她的眼中分明有泪。

  她有爱过他么?

  导演说,他也不知道章子怡对浅野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爱情,还是仅仅出于求生的本能。

  “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她还是选择活下去。”

  于是,她如同她扮演过的那个角色一样,历经磨难却最终活了下来。但她却亲手将属于自己的罗曼蒂克,彻底杀死在了战俘营外的郊野小路上。

  肉身的确是活了下来,可最后的那一点灵魂,却随着她的那颗如释重负的泪水,一同落入了尘埃。

  六、流氓大亨与旧上海的罗曼蒂克

  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朋友讨论城市气质,她说她喜欢粗糙而潇洒的北京,我说我对于精致优雅的上海始终有情结。她不屑地说:“上海人喜欢一切皮质的东西——亮皮鞋、皮裤,处处突显小家子气。”

  就连我那从小在上海长大的妹妹也在说,她更喜欢定义为自己是北方人,因为她一点也不喜欢上海人唯利是图、眼高于顶的那份肤浅庸俗。

  我多想对她们说:你们看到的,那并不是上海啊!

  而我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呢?我自己也就去过上海那么寥寥数次,对它的情怀,全都停留在那些与民国有关的文艺作品里。

  可我就是知道,上海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部影片其实全都是在北京搭景拍摄,然而却深深地描摹出了独属于上海的城市气质。上海的气质,不是所谓的小资情调,亦不是什么天生的优越感——而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优雅克制,那种藏在纸醉金迷下的恣意与残忍。那种,无论是大人物还是小喽啰,都或多或少杂糅于体内的名士风度。

  端,雅,入,骨——这四个字,才是用以形容我心目中的上海。

  杜月笙是旧上海的传奇,也难怪那么多文艺作品喜欢对他的形象加以演绎。

  作为与国民党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青帮首领,敏锐如他,早该知道国民党的兵败之势,也不会不知道老蒋早已开始将一批批的物资运往台湾。而他自己,却一直等到1949年4月,才搬迁到了香港,而后不过两年就因气喘病而在寓所去世。

  导演程耳是这样写影片中的陆先生:“他一直拖到一九四九年五月初才坐上去香港的轮船,算得上真正的末班车。没有人知道他在拖什么或等待什么,我想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不过是下意识的拖延。不久他就死在香港,死前再没有值得记述的事件或说过的话,他基本没再说话,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他终于走向自己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他在拖什么或等待什么,我想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不过是下意识的拖延。”这句话,我初次读到,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

  这就好比我每次去影院看电影,都有一个古怪的习惯:我喜欢在全场灯亮、观众尽数离席之后,仍然坐在那里,听音乐放完,看字幕出完,等等看片尾有没有彩蛋。

  有时明知不会有彩蛋了,却还是喜欢磨磨蹭蹭地坐在那里不走,仿佛是在进行一场郑重的告别仪式。

  这位流氓大亨的一生是这样丰富:幼年辍学,进水果行当学徒,加入八股党贩毒而受到上海法租界华探长头目黄金荣的赏识,再到与两位青帮巨头黄金荣、张啸林一同成为了“上海三大亨”。

  时人有言:“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民国总统黎元洪的秘书长还亲赠一副对联,使得未上过几天学却满身书卷气的杜月笙,从此被人比作“当代春申君”——这个称号,实乃一枚极耀眼的勋章。

  影片中的陆先生也是这样一个,一面阴狠凌厉,一面宽厚忠诚,一面杀伐决断,一面又极善于处理人际事务的全才。

  “三大亨”之中,黄金荣式微、张啸林叛国投敌,唯有杜月笙在历经国仇家恨之后,果断站在国民党一方,随着抗日的脚步,在香港、重庆等地,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他撑过了一无所有的少年时期,撑过了波谲云诡的上海滩,撑过了血雨腥风的列强侵略战争,最后,却败给了一场命运的黑色幽默。

  其实在电影开篇,葛优扮演的陆先生对工人领袖的那番话,就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一次的罢工,拖那么久、闹那么僵,是因为有人混在工人里。其实他们不想解决问题,不想让罢工结束,故意要把局面搞乱。这些人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他们不喜欢现在这些,高楼啊,秩序啊,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他们都不喜欢。或者是有其他什么目的,毁掉上海也不可惜。”

  影片用了几次上帝视角的俯拍镜头,充满悲悯地呈现了战前车水马龙的上海,也呈现了战时成为一片废墟的上海。然而,真正彻底毁掉上海的城市气质的,从来也不是那场战争。

  一九四九年,陆先生终于也离开内地迁往香港。至于在他离开的那片故土,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已经知道。

  今时今日的上海,城市气质毕竟不同以往。在历经一场场翻天覆地的清洗与变故之后,这片曾经最优雅最摩登的土地,那些昔日浸润在空气中的名士风流,而今唯余“礼乐崩坏”四个字而已。

  或许,令陆先生恋恋不舍的那个上海,才是我心目中那个真正的上海。或许,值得记挂与神往的,都只不过是尘封在历史画册里的记忆罢了。

  导演程耳极善于表现这种残酷凌厉的美感。影片中数次出现金黄色的麦田,这种充满浪漫诗意与生命力的场景,却每一回都与血腥和死亡脱不了干系。同样宁静凄厉而绝望的美感,我只在岩井俊二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才体会过。

  关于暴力美学的呈现,程耳融进了一些充满浪漫色彩的个人烙印。如两个小马仔一边青涩地讨论破处,一边面不改色地杀人。如浅野忠信和章子怡,在沾满血污、趴着两具死尸的汽车后座疯狂做爱。

  程耳说,现今活着的导演里,他最喜欢的之一便要数昆汀:“不光是暴力美学、镜头这方面,我觉得昆汀给我的更多是一种既庄重又不羁的精神上的指引。昆汀给我的影响非常大。”

  相比起昆汀影片里粗粝的直男气质,程耳的影片里,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儒雅。

  影片虽然主题残酷,却又处处充满温情,其中便包括大量对食物的描摹。光是上海小笼包就出现了数次。许多改变命运的大事,也都是在饭桌上发生的。最后吴小姐的一句“不喜欢重庆,所以不喜欢重庆菜”,更如醍醐灌顶般,使陆先生联想起了日本妹夫开的日本餐馆,由此揭开了本片最大的疑团。

  葛优扮演的陆先生算是一个载体,带我们在旧上海的泱泱繁华里走了一遭,将波澜壮阔的国仇家恨、霁月光风的手足之义、跌宕起伏的儿女私情,通通或体验或见证了一遍。

  导演说,他最喜欢的台词,是多年后在上海的战后临时收容所里,陆先生重遇交际花时所说的话:“我看见你上了车,你应该是去了苏州,从苏州再坐火车往北走。我有时候会想到你。”

  这种思念,大概不是多么的深沉刻骨,却是细细密密,绵延不绝。面对这个曾经与他有暧昧的美艳女子,他心底终究还是牵挂的,却未曾想此生还能再见。

  据说原本的结局,是陆先生与交际花在香港再度重逢。然而最后上映时,被导演剪辑成了现在的样子。

  还是现在这样好。

  留白,才能给人以遐想。

  若是两人真的在香港重续前缘,那么章子怡岂不成了孟小冬?说来倒是巧,章子怡还当真演过孟小冬。或许这个交际花的角色,原本就是露兰春与孟小冬的结合?

  导演说他可能还要拍第二部,算是一个前传,届时将与我们好好讲讲闫妮扮演的王妈。有人猜测,闫妮扮演的王妈与杜淳扮演的车夫,都是戴笠从军统派来潜伏在陆先生身边的人,一方面为了保护,一方面也为了监控——所以才会有餐桌上的那一番举荐,也就有了王妈居高临下地叮嘱车夫,该如何拿出演戏般的冷静眼神,将这个杀手的角色做好。

  其实杜淳的这个角色也十分出彩:作为一个杀手,整天拉着一辆空车在街上转,无论去做什么任务都只收来回的车钱。如此设定,充满了诡秘的侠气,极具唐传奇武侠小说里的浪漫色彩。这大概也是对我们传统文化里的优雅气质的承继了吧。

  影片的最后,陆先生走过香港的海关安检,他只有孑然一人,身上的刀枪俱已除尽,身边亦不再跟着马仔和保镖,也不再有莺莺燕燕的追随。

  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到最后,也不过沦为浩瀚人群中的一只平凡无奇的蝼蚁。当他摘下帽子张开双臂,我们终于意识到,也是时候与旧时代的辉煌挥手作别了。

  黄粱一梦,浮屠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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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一点也不浪漫,又何谈消亡呢!

一 在看《罗曼蒂克消亡史》前,有工作人员强调,这是一部前所未有“以前没有见过”的电影。虽然之前就对此片期待爆棚,但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正襟危坐了。看片的时候,袁泉在戏里也用一句台词围追堵截,“这是艺术片,导演没打算让我们看懂。”里外夹击,以至于我看完后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说好也不好,说不好看着外表似乎也很好。作为观众,我就被如此这般双重绑架,服! 电影点映完,观众们一片称赞,除了“美术摄影很棒”一个点夸得言之有据外,那些套话都是虚的,没有几个人真正说出了个所以然来。其实,看完后认真琢磨,这部电影一点也不让我服气,因为当我慢慢把电影传达出来的碎片拼凑整理完,这张拼图背后什么也没有。 站在豆瓣一群四星五星的评价里倍感孤独,因为我觉得《罗曼蒂克消亡史》一点也不浪漫。以下仅供探讨。 二 那就从几个点单刀直入来讲讲。 相信很多人在看前就听说了电影的别样结构和剪辑手法。电影打破了线性结构叙事,将N条线(我也数不清)串在一起。这样的结构和剪辑有特色,却太散。诚然,全世界的新浪潮导演开发出各种结构,让普通观众看不懂的比比皆是。可但凡在新浪潮里被称为范本、被赞优秀的,都有一个特点,形散神不散。导演想讲的内核要强硬有力,故事是电影的外表,再乱只要内核不乱都没问题,喜欢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朋友一定会对这一点有感触。《边境风云》是有硬度的,然而,我并不知道《罗曼蒂克》的硬度在哪里。 《罗曼蒂克消亡史》故事分三个部分,罗曼、蒂克、消亡史,讲了一个罗曼蒂克消亡的经过,其实体是旧上海黑帮的衰亡。电影一开篇就在用剁手戏来强调黑帮背景,整个电影就完全洋溢在杀杀杀的血浆节律里。可是,用杀人来衬托黑帮很平庸吧?一个只知道杀人的黑帮衰亡就衰亡了,何谈浪漫,又有什么可缅怀的?在国仇家恨之中,黑帮老大的魅力在哪里,只靠葛优摘、戴一下礼帽吗?人性又在哪里,浅野忠信怎么轻易就让陪伴多年的妻子狗带了,如果我是纳粹,我会轻易去伤害亲人吗,即便伤害是否也要有所纠结?《教父》堪称史诗级,对比一下看看人家老外是如何安排情节的。 章子怡变成一个性奴,是想说一个小女人面对大时代的脆弱,还是普通人面对强权逆来顺受的人性使然?很难说明。因为章子怡角色的前期风情、神采并没有建立起来,没铺垫够,以致这个角色前后所营造的落差和冲突不能说服我。除了章子怡,所有角色也都没立起来,原因皆类似,只有浅野忠信迷迷糊糊成了第一男主,可这个第一男主角当得实在憋屈、莫名其妙。这样处理故事,我甚至认为,是对浅野忠信这个演员的不尊重。 既然是群戏,可群戏不出彩。站在观众角度还是那句话,这些人作为戏里的人物,如此没有人味儿,消亡了就消亡了,有什么值得观众去同情吗?《哈姆雷特》是怎么表现哈姆雷特的悲剧的呢?先竖立形象,再建立悲情。怎么营造戏剧冲突都可以,也不必必须借莎士比亚比葫芦画瓢。但千万别说因为是群像戏,所以篇幅短,讲不清。上周刚看完《阿拉伯的劳伦斯》,那位把劳伦斯逮住并摸他乳头的土耳其军官,寥寥几句台词、几声咳嗽,形象就很生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哈利买魔杖前路过的酒馆里,一个镜头诸多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镜头信息量很大。《指环王》也有类似的戏。 篇幅所限不是人物刻画不到位的理由。抓住人物精气神非常考验文学能力。很多国产片镜头废,就是因为没有信息量,其中剧本差是主要原因,剧本只关注主体,忽视了陪衬的价值。比之哈利-波特酒馆戏,《西游-三打白骨精》里也有个做工精致的酒馆,就显得空洞、乏味。比之韩剧、英美剧满满当当的房间,中国现今家庭剧那种空旷的屋子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非常让人出戏。 人物没立住还则罢了,很多人物还会半途消失。之前聊《红楼梦》也曾说过多姑娘,出场只有三小段,她的形象相当生动,她在第三场宝玉晴雯生死别的戏里彻底完成作为小说一个小人物的使命,之后完全消失,在她的女性光辉下,王夫人等主子们理应自惭形秽。假如《罗曼蒂克消亡史》杜江夫妇的角色不可或缺,我并不认为他们在消失前已经完成了他们该发挥的使命。《罗曼蒂克》似乎有意想建立一个类似红楼的秩序,主角们相继消失,故事越靠后出场人物越少,消亡嘛。可是红楼的秩序是一个秩序,《罗曼蒂克》是混乱的,没有形成一个秩序,杜江夫妇消失得非常不典型,只能算废笔。 除了人物的废笔,还有镜头的废笔。比如吃鱼的猫,前期有相当一段戏来表现浅野忠信喂猫的戏。可是后来,这只猫虽未消失,在两个远景镜头出现了,但近景和特写再也没有出现过,猫的价值是什么?这样的镜头没有后续的呼应,只能成为废笔。 再说床戏。没特点。空洞。淫而无光。这里的光是光华的意思。什么是光?库斯图里卡《地下》开篇,男主角给裸体女人肥硕的屁股沟里插了一朵红花,很情色,恶趣味,可是多少男人都会吃“在女人屁股里放个兔子尾巴什么的”这一口?恶趣味背后是文学的荒诞感,情色也是基于人性之光而设计的。而电影里的这几场床戏,平庸至极,简直浪费了章子怡的表演。 故事是外壳,摄影美术是外壳的外壳。内核主题却是大而空的。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不知道。所有的有关时代的浪漫都要靠我自己的民国情愫、对旧上海的神往、对那个时代的想象而建立。但如果我是个老外,我没有时代、上海的背景知识和情怀,的确有点理解无能啊,这些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就想杀人,浅野忠信为啥平白无故就爱上了睡子怡……因为,欣赏文艺作品的过程里,当我来判断一部作品好坏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自己抽离出来,不被自己的背景知识影响,然后再去理解去揣测,那样想的通才是真的通。 还有,时代会在每个人身上打下烙印,我们的故事只需要讲好每个人的故事就好,要强调时代,最好要用高度艺术化的方式去强调。可惜《罗曼蒂克》高高在上、俯览众生的上帝视角还是不高级。 三 其实,很欣赏程耳,他似乎并不愿意面对媒体,如果有可能,真的希望和他坐下来聊聊。《罗曼蒂克消亡史》是一个很棒、非常有戏剧感的名字,还有梅林茂的谱曲,还有他打动诸多大咖的牛逼剧本,还有他的短篇小说集。此外,他在影片里高速的大俯拍镜头、压抑阴郁的色调等,都是他与众不同的艺术特质。 比起其他国产烂片的导演,程耳明显是在生活里读书人一挂的,且读的不是张嘉佳《全世界》也不只是电影史,可能是马尔克斯、卡尔维诺这样的严肃文学。电影里有一场戏非常棒,浅野忠信和章子怡在车上的戏以及前后几段,依靠两位演员的出色表演,杀与不杀的犹疑,人物从表情中透露出的心理转变可谓精彩,非常具备文学张力。 假如这部作品真如我判断的,并不好,那么,《罗曼蒂克》不好不等于程耳不好。至少,一个艺术家失败了某一部作品,远比一群平庸之徒自认为成功好多了。(载于自己私人微信号thestylus) +++++++ 二刷后补,我看了原小说还看了原本,观感提升不少。但居然好多人指责我不懂?!!什么章子怡被毒哑了,杜江是葛优小时候,章子怡狐狸精,黑人问号,你是片方派来的卧底吧,故意这么引导?你去看一万遍,里面有一句提到这些了吗?我问了那么多傻逼问题,就是在说导演什么都讲了但什么都没讲透。黑猫戏很好啊,我没否定,我只是说黑猫戏没有呼应。我说淫而无光,的光,是导演对这个戏的设计灵感,谁特么让他把囚禁戏拍美了?还有那美美美的配乐,一点上海感也没有,谱得精致,用得不好。别扯杜月笙、黄金荣,哪只眼看到他们了?我赞成联系上下文解读,可不赞成过度脑补,创作者不急你观众倒是很急啊。不是说了吗,派给下个世纪的人看的,电影里的下个世纪不就是我们吗!所以别再私信骂我了。还是短评那句话,这部电影就是一《蒙娜丽莎的微笑》的拼图,每一个碎片都做工精致。但唯独嘴巴笑的那一片丢了。作者你不敢面对1949年。既然丢了,我当然不会给五星四星了。

 6 ) 压抑和忏悔

渡部是久居上海的日本人,他说自己是上海人,“我麻将打得比你们都好”,“现在来的日本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娶了黑帮头子陆先生的妹妹。

王老板也是黑帮头子,陆先生叫他大哥。王老板晚年离婚,娶了个交际花。交际花到处传绯闻,给王老板戴绿帽子,和陆先生也有点暧昧。

陆先生舍不得杀她,去请示王老板。王老板正喝粥,半天,抬起头说:不杀了。

陆先生派妹夫渡部把交际花和她情人送出上海,到苏州转火车北上。路上,渡部枪杀了司机和交际花的情人,强奸了交际花,带回上海,藏在自己的日本料理店当性奴。

安顿妥当,渡部回到家,和妻子一起吃早餐。渡部在家,是模范丈夫,在外面,是地道老上海。唯独回到日本料理店,洗了澡,换上和服,开始变成彻彻底底的日本人,坐榻榻米,吃生鱼片,对猫讲日语。

他是日军侵华前很久就派来的卧底。

渡部的一生,十分割裂。他对陆先生说,你要小心日本人。对日本人说,杀了陆。为了掩饰身份,当着陆先生的面,他朝另一个日本人开枪。事后,他吩咐,在上海和日本发出自己死亡的讣告,他要换个名字,投身太平洋战争。

日本战败后,在吕宋岛的美军战俘营,陆先生花了两块金条买出渡部,要亲手杀了他。渡部面对陆先生,讲的是日语。他藏了一辈子,死到临头,不愿再讲上海话。

一个人秘密越多,活得越压抑,越分裂。别人都称赞他房间精美,他知道,衣柜里藏着一具死尸。

和渡部相反的是王老板。王老板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甚至,连陆先生跟自己老婆有点暧昧他也知道。但他不提,给陆先生留面子。

他看得出陆先生不舍得杀交际花,他说,不杀了。陆先生说,要杀吧?他说,我说不杀的。

又说:就是面子的问题。

王老板厉害。自己的丑事,他不藏。他说的是实话,话说开,就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他命陆先生把交际花拍过的电影收回来,电影公司亏的钱自己补上。把那对男女送出上海,对外说他们死了。

“这样,面子不就一点点回来了吗?”

末了,又补充:“给她拿点钱,让她也好生活。”

杀人,解决不了问题。王老板活得不像渡部那么压抑,因为他肯把话讲开,不害人。

渡部送交际花离开上海到苏州,路上强奸了她。这事不是必然的,是偶然的。

夜里,孤伶伶一辆小轿车走在路上,前面突然出现一队日本军车,车上载着扛枪士兵,车灯照过来,打到小车里四个人的脸上。小车只好后退,退了很远,退到马路尽头,又退进草丛,让军车通过。

军车通过后,小车重新上路。渡部说,停下来。又让司机退回去,退到草丛,把其他人杀了,强奸了交际花。

这一段避让军车,是神来之笔。

它有力地解释了强奸为何发生。强奸的发生不全因为贪色,更因为羞辱。

军车的大灯照在渡部脸上,他睁不开眼。他是卑微的,在下的。在马路牙子外的草丛里,低头避让扛枪大兵,让他感到羞辱。他身边是姿色绝好的女人,是大哥的老婆,女人的耳坠在夜里熠熠发光。

贪的力量很柔弱。但嗔的力量很猛利。爱一样事物,一个人,想占有她,冲动不会太强。但愤怒起来,想占有她,力量就很强了。

贪是柔弱而绵长的,它会持续很长时间,但不会给人很大的动力。嗔是猛利而短暂的,它很快会消退,但在生起的短暂间隙,会给人很大的动力。

很多人干坏事,看起来是因为贪。其实真正触发的是嗔。一个官员,看起来是为了钱贪污,实际上,最初的贪污,常常因为受了刺激。比如,看见别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感到艳羡和嫉恨。看见别人飞扬跋扈,颐指气使,自己卑躬屈膝,低声下气,感到屈辱和愤恨。

嫉妒、愤怒、报复,这些情绪造成的坏事比贪婪造成的坏事多得多。因为贪婪去伤害别人的时候,你心里是有愧的,是过意不去的。因为嫉妒、愤怒、报复的时候,你会觉得理直气壮。

这就是王老板令人佩服的地方。

他安排好,对陆先生说:“把她送出上海,以后这事谁都不许提,谁提,我骂谁。”

“骂”字说得好。如果不是老大,是小混混,大概要说,“谁提,我杀谁!”

杀,就器量小了。杀不解决问题。说骂,意思是,你说,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但你有脸说吗?——这话也是说给陆先生听的。你不舍得杀,我说,是我不让杀的。也给你留着面子呢。——换哪个人,他能处理得更好吗?自己不行,讲别人的丑事,算怎么回事呢?

王老板的日子,比渡部好。他不用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人之所以活得压抑,就是因为藏了太多东西,见不得人。

既然见不得人,跟人开口讲话,讲来讲去,都不能触及心里真正的痛点。一切交流,都是虚与委蛇,都令人疲惫倦怠。

把秘密讲出来,坏事发露出来,生活就轻松了。所以,佛教讲忏悔。想活得自在,业障清净,唯一的办法是忏悔。

忏悔不是跑到庙里拜菩萨,往功德箱里塞钱。忏悔是说出来。做了对不起谁的事,跑到谁面前,说对不起,我错了,哪里对不起你。

这比给菩萨磕头难。给佛菩萨磕头,好意思,说对不起,难为情。佛说,你干坏事的时候没有难为情,叫你忏悔,怎么倒还难为情了呢?

坏事不说,不肯让人知道,就会一犯再犯。说出来,再犯就不好意思了。一直覆藏,慢慢就断善根了。吸毒久的人,撒起谎毫不脸红,就没救了。

不发露,罪业就永远不清净。像腐烂的东西藏在柜子里,只会越来越臭。打开清洗了,味道慢慢就消除了。忏悔过了,别人就不能再提了。谁再提陈年旧账,谁就是坏人,因为别人已经忏悔清净了。

王老板说,谁提,我骂谁。他不用骂的。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谁提,就是谁不懂事了。

 短评

喝茶

9分钟前
  • 妖灵妖
  • 推荐

拿腔拿调,乱世浮生

11分钟前
  • 谋杀游戏机
  • 推荐

平日里只能用用路边摊的劣质包,有一天突然收到一份一直摆在高级商场玻璃橱窗里的高级货,心情着实雀跃不已,足以让人开心好一阵子。

15分钟前
  • 有心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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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见的华语商业片佳作。一出史诗量级的,无主角又个个是主角的精彩群戏,构成上海一个时代的面貌。演员都很棒,浅野忠信尤其印象深刻。倒叙插叙的结构很厉害,几段剪辑妙笔构成剧情反转高潮,太震撼!几处高处俯拍摄影很棒,梅林茂大神作曲的音乐非常牛。期待3.5小时导演剪辑版。四星半,需二刷细品

18分钟前
  • 汪金卫
  • 力荐

禁室培欲系列之深夜食堂😳...

20分钟前
  • 米粒
  • 还行

电脑上补看了它,确实不同凡响。程耳刻意保持自己的风格与特色,难能可贵。

25分钟前
  • 谢飞导演
  • 推荐

形式大于内容,做作极了,但是我喜欢。反正漂亮的电影做作一下跟晴雯撕扇子感觉差不多,再怎么胡搅蛮缠也是赏心悦目。喜欢最后一枪崩了大儿子的戏码,足够狗血,足够豁得出去

28分钟前
  • 黄青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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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得的是这么多大牌在里面看不到明星只有角色。

32分钟前
  • 少年夏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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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里的众生相,浮生中的千面人。杀不尽的人,老陆如鱼得水渡部善恶莫辨;做不完的爱,蝴蝶年华付水小六俨如走肉。相互对称的时间叙事,任意妄为的黑场剪辑,一场嚣张极致的情仇纷争横跨时光的渡河。不爱一座城就不爱那里的菜,不爱一个人就将恩义斩尽杀绝。命运盛宴杯盘狼藉,来一杯鸩酒,饮尽深情。

37分钟前
  • 西楼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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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特的观感,像在看《黄金时代》《一代宗师》《枪手》《禁室培欲》…借用电影里袁泉的一句台词:“这是艺术片,导演没打算让我们看懂。这是艺术片,是拍给下一个世纪的人看的。”

38分钟前
  • 影志
  • 还行

#2016十佳#暴力美学和迷影情节大概来自昆汀,风骚含蓄的调调和音乐肯定对着王家卫;程耳自己的风格大概是神出鬼没的拼图型非线性叙事,这次命题更大,所谓大时代的车轮下的各种爱恨情仇。摄影对弱光的精细捕捉实属罕见。碎片化后史诗格局因果倒置乃至浮动,恰是如今认知和想象历史的途径。

43分钟前
  • 胤祥
  • 力荐

年度华语最佳,这句话我准备好一年多了!

46分钟前
  • kulilin
  • 力荐

浅野忠信表现最好,是真正的主角。打乱时间顺序、多处黑屏,太多有意思的桥段了,程耳有野心、有才华、有想法,他在拍中国版的《教父》,融合了杜月笙的传奇。说是罗曼蒂克消亡史,其实是“上海往事”。王传君和杜江的部分好看、浅野忠信和章子怡的车震好看。说是拍给下个世纪的人看,不就是我们吗?

47分钟前
  • 科林
  • 推荐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是没读过书还是没上过学?

49分钟前
  • Mr.Táo
  • 还行

三星半,风格成为本片最大的特点,各个方面都在促成这种风格。浅野忠信那条线过于突出,无论是表演还是情节设定,都有意外的惊喜,使得我即便对之前有些碎片的处理以及剪辑有不满,都会暂时忽略他们,而在最终随那几下变化而获得足够的满足。而影片在细节上的用心和呼应,都让这片更有得聊。

53分钟前
  • 桃桃林林
  • 推荐

内地电影少有的可以称为“导演的艺术”的作品。像失神的昆丁,像疲软的姜文,总之不是恰到好处的状态。反复的高潮错置和间离效果都不是故事的内在需要而是导演个人的恶趣味。招招精彩,却满盘皆输。这是拍给知音的,但,不好意思我是正经观众。

56分钟前
  • 哪吒男
  • 还行

看开头准备打8分,看完结尾只想打6分。摄影不可谓不强,配乐不可谓不好,导演风格不可谓不突出,但人物塑造、表演和叙事都有很大问题。这么风格化的作品,一旦内容撑不起形式 ,就会让人觉得很装。当然,还是期待程耳的下一部。

58分钟前
  • 风间隼
  • 还行

我要疯了疯了!!!脸盲看这样的片子真是找虐啊!!!感觉男人都长一个样,女人也都长一个样!!!谁把谁杀了谁把谁睡了完全看不出来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气疯了!!!!

59分钟前
  • 巴伐利亞酒神
  • 还行

影片里的男性角色,都像兽,虚伪的,奸诈的,阴险的,残暴的,油腻的,权欲的,世俗的,激进的,蠕动的,匍匐的,各式各样。而女性角色,是贞女(袁泉)、烈女(钟欣潼)、豪放女(章子怡)、玉女(松峰莉璃)、欲女(霍思燕)、玲珑女(闫妮)。充满猎奇性,是好看的电影。但距离好电影,却一步之遥。

1小时前
  • 不良生
  • 还行

这电影每时每刻都能读到导演的潜台词“这镜头牛逼吧?……这镜头讲究吧?……”

1小时前
  • 梅花牛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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